天亮了!人们醒了, 马路也醒了。做家庭教师,无钱吃饭也要去上课,并且要练武术。他喝了一杯空茶走的,过道那些“列巴圈”早已不见,都让别人吃了。
从昨夜饿到中午,四肢软弱一点,肚子好像被踢打放了气的皮球。
窗子在墙壁中央,天窗似的,我从窗口升了出去,赤裸裸,完全和日光接近;市街临在我的脚下,直线的,错综着许多角度的楼房,大柱子一般工厂的烟筒,街道横顺交组着,秃光的街树。白云在天空作出各样的曲线,高空的风吹破我的头发,飘荡我的衣襟。市街和一张烦烦杂杂颜色不清晰的地图挂在我的眼前。楼顶和树梢都挂住一层稀薄的白霜,整个城市在阳光下闪闪灼灼撒了一层银片。我的衣襟风拍着作响,我冷了,我孤孤独独的好像站在无人的山顶。每家楼顶的白霜,一刻不是银片了,而是些雪花,冰花或是什么更严寒的东西在吸我,全身浴在冰水里一般。
我披了棉被再出现到窗口,那不是全身,仅仅是头和胸突在窗口。一个女人站在一家药店门口讨钱,手下牵着孩子,衣襟裹着更小的孩子。药店没有人出来理她,过路人也不理她,都像说她有孩子不对,穷就不该有孩子,有也应该饿死。
我只能看到街路的半面,那女人大概向我的窗下走来,因为我听见那孩子的哭声很近。
“老爷,太太,可怜可怜……”可是看不见她在追逐谁,虽然是三层楼,也听得这般清楚,她一定是跑得颠颠断断的呼喘:“老爷……老爷……可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