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气本应该很冷,那安检口的铁老大的嫂子们已经穿上了冬天的制服,可我感觉身边升起一股燥热。那燥热中晃动着无数个人头,那人头已经被大包小包的东西拉扯的东倒西歪。它们摇晃却坚定,它们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那个方向有个车站。在攒动的人海中,它看上去就是一条诺亚方舟。一个姑娘哭喊着趴到安检的皮带上,她慌张地就往机器里钻,那黑咕隆咚的机器也没有挡住她撕裂喉咙的叫喊声:
“我的包不见了!”这声音让你感觉是一个躺在棺材里的人忽然活了过来。姑娘随着皮带滑到了X光机的另一端,她又奋力哭喊地从那端逆行地爬了过来:“那是我爷爷等着治病的钱。”
我不知道那X光机能否摄下她那悸动爬行的骨骼,那黑白骨骼的光影一定会叫人产生迷惑。小姑娘趴在X光机的传送带上不舍得走,可是她被一片叫骂声淹没了。她那里知道她那点可怜的财物和那千千万万人积攒了一年的乡愁比算得了什么?
那小姑娘好像还爬在传送带上,她怎么还没回家?
感觉有几个壮汉从我身边挤过,我的身子踉踉跄跄地被拨到一边。
“你在梦游啊?还不快走!”
旁边负责安检的一个铁老大的嫂子在冲我吆喝。我一听到武汉嫂子的声音就感到一阵寒噤。我回头瞄了她一眼,那是一张车站工作人员最普通的脸,脸上照例是肥油油的,还比较白皙。